錢世超心下立刻明白兒子可能有什麽為難之處，現在不方便當著柳宗源的面跟他說。

於是，他把話題一轉，說道：“你先和你妹妹去廚房看看，今天我們在警局裏吃了晚飯再回去，看看要不要添兩個菜，我跟你柳叔叔下完這盤棋再說。”

錢九斤得令要走，錢世超又叫住他：“你看看新來的兩位有沒有睡醒，醒了的話叫他們過來一下。”

“早醒了。”錢三斤搶答道，錢九斤看了一眼妹妹：“你怎麽知道？你去瞧過了？”

錢三斤有點不好意思，老實地點點頭。

錢九斤道：“那你去叫他們過來，我去廚房看看。一會兒還照老規矩，讓方叔把小桌子搬到院子裏來吃。”

錢三斤疑惑地說：“坐得下嗎？”

錢九斤道：“擠擠就能坐下了，院子裏亮堂麽。”說完他先去廚房了，錢三斤則奉命去叫丁木春和陶樂天來爹這裏。

丁木春教訓完陶樂天後，掏出懷表看時間，離吃晚飯還有會兒，但要出去吧，又不合適，中午已經和陶樂天在外面吃飯了，晚上要再不留在警察局食堂吃飯，又怕柳宗源會不高興，誤會他們嫌夥食差，因此，他只好先回屋呆著，想等吃過晚飯再和陶樂天去鎮裏走走。

丁木春跟陶樂天說：“你老實呆在這裏，等吃好晚飯，咱們再出去。”

陶樂天正和丁木春賭氣呢，緊閉嘴巴，不吭一聲。

丁木春覺得又氣又好笑：這小跟班，脾氣還被我慣大了？

不過，只要他閉嘴，讓兩耳得清靜也好。

丁木春才回房間裏看了幾頁書，就聽到屋外響起錢三斤的聲音：“小跟班，小跟班，我爹叫你們出來一下。”

陶樂天問：“去哪兒？”

“就在院子裏，他要跟你們說話。”錢三斤說完就回去了。

陶樂天一邊想著不能跟丁木春說話，一邊又想著得通知他“錢探長有請”，正不知所措時，丁木春已經理好衣衫自己出來了，說道：“楞著幹嘛，錢探長來叫了，趕緊跟著我一道過去吧。”

丁木春一邊走，一邊關照陶樂天：“等下不要亂說話啊。”

陶樂天緊閉嘴巴，繼續不吭一聲，丁木春回過頭，舉手在陶樂天額頭彈了一下，陶樂天誇張地用手捂住額頭，裝出一幅很痛的樣子，但嘴裏卻不肯發出一點聲音。

兩人就這樣別別扭扭地來到院子裏，錢世超也正好和柳宗源下完一盤棋，柳宗源還想下，錢世超說：“不下了，馬上要吃飯了，先坐下說點正事吧。”

錢九斤居然一個人擡了張八仙桌過來，陶樂天看到想上前幫忙，錢九斤忙說：“不用不用，你得空去房間裏搬幾把椅子出來，今天在院子裏吃晚飯。”

桌椅擺好後，錢世超請丁木春和陶樂天先坐下，自己和柳宗源各占了一邊。

錢九斤和錢三斤並坐在另一邊的條凳上，飯菜還沒好，錢三斤起身回辦公室拎來冷水瓶，給每個人倒了杯白開水放面前。

錢世超已經在問丁木春：“你們這兩天在雲來鎮來來回回地走了幾趟，可有發現什麽新的物證，又或者聽到什麽新的線索嗎？”

丁木春說：“丁某不才，這兩天帶著我的小跟班重新去了趟錢元寶的府上，但也沒問出個丁卯寅醜來，到是錢老板幫看了一下兩件物證，說那個鐲子不是他買的，還有那縷布條，是蘇州宋錦，穿這種面料衣服的人，家裏應該不算窮的。”

錢世超“哦”了一聲，繼續抽了一口煙鬥裏的煙。

柳宗源插話道：“那鐲子不是錢老板買給三姨太的？那難道是三姨太別的相好送的？畢竟這麽貴重的鐲子，我看三姨太這種出身，應該也是買不起的。”

錢世超說：“就不許人家是祖上傳下來的？”

柳宗源笑：“也是，沒準三姨太的祖上是有錢人，隨便留個鐲子都是值錢貨。”

錢世超不理他，他總覺得柳宗源這職位就只用負責動動手去抓兇犯，跟他分析案情真是有點雞同鴨講。

錢世超這會兒倒情願和丁木春分析分析案件：“鐲子貴重，這縷布條也是從有錢人身上拉扯下來的，這樣是否可推斷：陶波兒往來無白丁？”

丁木春微微一笑說：“陶波兒愛好交際，但礙於是錢老板三姨太的身份，平時也沒有太多覆雜關系，我想總不至於平時玩的幾個麻將搭子會要她的性命。”

“那麽，依你推斷，可能會是什麽人幹的呢？”錢世超問道。

“我想大概小毛賊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大，正好過完年，遇上手緊想去錢府上撈點財物，恰好被陶波兒發現。雲來鎮雖然人丁興旺，但總歸容易碰上熟面孔，毛賊怕被三姨太認出來，又加上被她發現或叫嚷起來，一急可能就拔出了事先準備防身用的刀具……”

錢三斤瞪大眼睛，像是聽一個故事般地認真聽著丁木春的分析，她打小就愛跟著老爹到處轉，也看他斷過不少案子，但她爹可從來沒有像丁探長這樣把案件當故事一樣講。

錢世超臉上微微露出一絲鄙夷的笑容，丁木春及時剎住話頭，補了一句：“不過，這只是我個人猜測，關鍵還是要找到證據，而證據麽，也分人證和物證，殺人的工具還沒尋到，現場發現的物證實在太少，我希望求助人證，快點理出點頭緒來。”

錢世超又詢問錢九斤：“你可有打撈到一點什麽線索？”

錢九斤答：“暫時沒有發現作案工具和血衣。”

錢世超又問：“那茶肆酒樓裏的人都在議論些什麽？”

換以前，錢九斤肯定是老爹問什麽他必答什麽，這次卻有些猶豫的樣子，說道：“還沒聽到些特別有價值的說法，都是些無聊八卦。”

柳宗源笑起來，插話道：“先吃飯吧，死人的事擺一邊，省得敗壞了胃口。”

這時，食堂夥夫方師傅已經把飯菜陸續拿上桌擺好，仍舊是一碗炒青菜、一碗鹹菜燒豆腐、一碗小鯽魚燉蘿蔔湯，總算多了一碗炒雞蛋。

幫忙的小丫頭迎春麻利地幫大家裝好飯就和方師傅回廚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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